本故事純屬虛構(gòu),都是個人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,如有雷同,那一定是巧合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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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社交直覺的游戲 01
睡了幾個小時就被人叫起來。
進去的朋友,無論被關(guān)多久,永遠都記得自己的第一天晚上,像初夜一樣。
《肖申克的救贖》里面,一幫老改造打賭新人第一晚會不會哭。后來我知道,這里也差不多,新人一來,也是會被捉弄的。
我后來見過很多新人初夜,有放聲大哭的,有徹夜難眠的。還有個開出租車的中年大叔最搞笑,他在家打老婆,然后老婆報警了,男人打女人已然很沒品了,警察來后,他竟然推搡警察同志,冤有頭債有主啊,這必須進來學(xué)習(xí)改造了。
這位大叔一晚上沒睡覺,然后一直喃喃自語,自己是冤枉的。等到看守所民警來巡道的時候,大叔竟然直接跪下喊冤。
他估計以為自己是在蹲天牢。下場是,既然睡不著,就連續(xù)幾個晚上起來值班吧。
我第一天晚上睡得跟豬一樣。不是因為我心態(tài)好,而是因為我在派出所一天半完全沒睡覺。
起來之后,第一件事是被要求新人參與打鋪。
在這里給大家介紹下看守所里面每人要承擔(dān)的工作。
(監(jiān)室結(jié)構(gòu)示意圖)
最低賤的工作是打掃金魚缸,金魚缸就是廁所,因為外面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,因此得名金魚缸。
一個監(jiān)室平均關(guān)45人,除開輪值,普通的在押人員上個廁所都必須排號。
打掃金魚缸的工作,一般交給新人或者上了年紀的老頭,或者是一看就是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。
第二低賤的工作是打掃小內(nèi)地、內(nèi)地。
小內(nèi)地是水池旁邊的幾平米的水泥地,因為每天的剩飯都弄到這里,洗碗也在這里,所以也是污穢不堪的地方。
內(nèi)地指的是內(nèi)監(jiān)室里的過道,這個過道大家每天會坐在龍板上吃飯,所以一旦用餐,也是油污滿地,每餐必須用肥皂水沖洗。
一般做這兩種工作的,都是一些年輕有力氣的朋友,畢竟都是體力活,讓你雙腳浸在水里,在地上趴著擦地擦一天,必須要身強體壯吃苦耐勞的。
還有需要賣力氣的工作,叫打掃外地,就是打掃外監(jiān)室那個小院子的清潔。
外監(jiān)室也是個坑爹的地方,每天大家放風(fēng)都在那里,以前我理解的放風(fēng)是把犯人叫到操場這樣的地方玩耍,進來之后,才知道所謂的放風(fēng),就是在這個二十平米的小院子里,大家像動物園里的猴子一樣轉(zhuǎn)圈。加上每天的飯菜和開水要從這里送進來,每餐過后,外監(jiān)室也必須用肥皂水洗一遍。
最讓人失去自尊的是,每個監(jiān)室都有幾個輪值,一般都是刑期比較長的老改造,看守所民警干部任命他們來管理整個監(jiān)室的,只有他們每天才有權(quán)利在外監(jiān)室享受陽光、看書寫信,并且不用值班干活。
有的時候,輪值們在外面磕完瓜子,就會叫打掃外地的人,來把地上的垃圾給掃了,像使喚傭人一般。而打掃外地的工作,都是交給剛進來的新人。
然后就是打掃龍板和打鋪的。
龍板就是那兩側(cè)像東北炕一樣的通鋪,上面鋪著廉價的地板,平時大家就在上面盤腿坐下,晚上就抱著被褥在上面睡覺。
打鋪的意思是,睡覺的時候,把被褥鋪好,醒來的時候,把被褥全部疊在龍板另一側(cè),罩上被單,弄成四四方方的一個大豆腐塊。
這些工作,交給進看守所有一段時間的老鬼來做,畢竟輕松,也比較干凈,唯一有點不好的是,打鋪的時候,破舊被褥騰起的灰塵會讓人感到崩潰。
最好的工作是伙賊,每天可以在外監(jiān)室待著,負責(zé)給大家打飯分菜,晾曬衣物。
才進去一般不知道食物的重要性,分下來的雞蛋饅頭都吃不完,等關(guān)上半個月,恨不得每天吃三個饅頭。
當伙賊有個好處是,每天吃飯和內(nèi)監(jiān)室的普通在押人員就是兩個概念,想怎么吃怎么吃,可能伙賊的意思就是伙吃伙喝吧。
我一開始的工作是打掃外地。
說起來慚愧,本人從小到大,竟然沒有做過什么家務(wù)活,連碗都沒洗過幾次,因為家境還過得去,父母也比較溺愛,三十年都是琴棋書畫過來的。
此時此地,讓我去外監(jiān)室擦地,內(nèi)心稍微有點抗拒。
接上一桶水,拿條臟兮兮的毛巾,臘月的氣溫大概兩三度,我必須把外監(jiān)室地上的油污,用冷水擦洗干凈。
第一天早上,我趴在地上擦地的時候,旁邊一哥們兒嘩地一下沖過來一桶水,瞬間我的鞋和褲腳就全濕了。
“新來的,你不要愣著,快點擦!”
在旁邊的高處,站著兩個輪值在吃蘋果,一個是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銳哥,另一個也是看上去二十來歲,小眼睛戴著一副眼鏡,眼露兇光,白白胖胖的,他們叫濤哥。
“你,過來?!变J哥指著我,我當時站在冰冷的污水中,鞋子全濕了,我以為他叫我站到一邊,免得把自己身上弄濕,就走了過去。
“把這個扔了?!变J哥把吃剩的蘋果核遞給我。
“怎么扔?”
“你眼瞎啊!那邊垃圾桶啊?!?p>原來是讓我趟過地上的污水,去給他們?nèi)映允5奶O果核。
要說我進來前,也是兩三百人公司的老板,在省級電視臺也有自己的脫口秀節(jié)目,在影視行業(yè)也寫過幾部電視劇,更可笑的是,我還是國內(nèi)名氣最大的PUA之一,可是到了這里,我只是個被人使喚的在押人員,被兩個二十來歲的老改造呼來喝去,我還必須叫他們哥。
“站著干嘛!你有意見是不是?”那個叫濤哥的小胖子作勢就要動手,被旁邊的銳哥攔了一下。
好,我扔。
韓信胯下受辱,勾踐臥薪嘗膽。
我趟過地上的油漬和臟水,拿過他們的蘋果核,再轉(zhuǎn)身扔掉,走過去的時候,又是一桶涼水沖過,雖然雙腳被凍得沒有知覺了,可是心里卻明白一件事:我不能一直這樣。
后來我出來后才知道,懂愛打了十五天的小內(nèi)地,還有銷售一直在里面打小內(nèi)地。
這個時候,我有什么呢。身無分文,在這里面,有錢也沒法用。連褲子都是別人施舍的一條秋褲,腳上穿著一雙破鞋,連雙襪子都沒有。不敢取眼睛里的隱形眼鏡,如果我取下的話,沒有地方放,只能扔掉,這樣的話,我三百多度的近視,在里面就完全是盲人了。一個朋友都沒有,新人進來之后,周圍的人都抱著戲弄的心態(tài)看著我。最慘的是,我不會做任何勞動的工作,百無一用是書生。
我必須要在這個地方好好待下去,雖然不知道我會關(guān)多久,半年?一年?兩年?
但是我知道,既然我舍棄掉山盟海誓,舍棄掉風(fēng)花雪月,舍棄掉燈紅酒綠,舍棄掉揮金如土,來到這里,那么我一定要讓自己好好的,然后希望有朝一日,能體面的走出去。
我擁有的僅僅是尚且清醒的大腦,以及渾身的PUA技巧,還有這些年練就的社交直覺。
有些鳥兒是注定不會被關(guān)在牢籠里的,它們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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